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琴人往事 | 徐元白:月赋竹影弄琴声,潜画隐庐天地间

小传·徐元白


徐元白(1893-1957),号原泊,室名琴潜画隐庐,浙江临海人。1912年在苏州天平山从释大休学琴,后游学四方。1934年与弟徐文镜、刘仲瓒、王仲皋、查阜西、夏一峰、胡莹堂等在南京发起成立青谿琴社,协助查阜西等在苏州成立今虞琴社、印行《今虞》琴刊,同年在百代灌制唱片《渔樵问答》《普庵咒》。1945年与梁在平、程午嘉等在重庆发起成立天风琴社,任社长。古琴普查时录有《高山》等九曲。改编父亲徐月秋所传琵琶曲《泣颜回》为琴曲,创作琴曲《烟波双桨》《海水天风操》《叮咛曲》。《古琴曲集》(一)收录他的《高山》《墨子悲丝》《泣颜回》曲谱。辑有《天风琴谱》。2000年龙音出版《浙派古琴遗韵》激光唱片收录他在古琴普查时留下的录音。能弹琵琶、三弦,擅画兰。1913年赴广州追随孙中山,曾任何应钦秘书,后宦游江浙豫蜀各地。

——摘自《绝响》



照片上的徐元白气定神闲,一袭笔挺的长衫,胸口挂着怀表。他双手反背,拄一根木杖,满腹衰悄壮志。


民国二十六年的初夏,徐元白已过不惑。他丝毫不费力地爬上中岳嵩山的最高峰——华盖峰巅,一览奇景。想起杜甫笔下“岱宗夫如何,一览众山小”,顿时心潮澎拜,意兴大发。于是,他赋诗一首:嵩岳巍巍积翠浓,攀崖何处觅仙踪。中原逐鹿频兴替,华盖青葱未改容。绝巅昂首望空明,何事劳劳累物情。涉猎缥缃三十载,未闻天道愧吾生。


对文人来说,没有什么比云游四海、弹琴赋诗,醉心于天地间更让人畅快了。见过徐元白的人都赞他潇洒。“毫无架子”“待人谦和”是弟子们对他最多的赞誉。


深秋清冽,在高醒华家听老人絮叨往事,时光漫溯。徐元白曾于一九五三年收下这位弟子,当时,高醒华二十五岁,刚从部队调往杭州。而如今,昔日的白衣少年已然成了清癯老人,每讲几句话,他都会激动一问:“《今虞琴刊》见过了吗?我去找出来?”“《天风琴谱摘抄》看见过吗?既然来了,有缘分就看看吧!”语毕,他略徽弓着腰,扶着老花眼镜,又颤颤巍巍走几步路,打开柜子,取二一饼干盒,拿出泛黄的琴谱。


这是几十年前的旧物,纸张轻薄如蝉翼,首页是“星(醒)华老弟审正——徐元白赠”几个墨字,乃当年徐公亲笔所书,气韵不凡。


“为何是以“老弟”相称呢?"


“因为当时老一辈的琴家称呼自己的学生时候都会强降一辈,叫“老弟”,表示自谦,亲近。”高醒华虽已年迈,记性却很好。而此书在世面上留存已经很少了,上面题有徐公亲笔字的则更少。


以“琴”为中心的生活方式


徐元白的生活以“琴”为中心,结社、作诗、喝酒、弹琴就是他与朋友们的日常生活习惯。他们或登临高山,或郊游溪畔,不管外界如何动荡,琴人依旧秉持内心的清静。抗战时,重庆轰炸声骇人,一片纷乱,琴人们仍先后结“七弦琴社”“二香琴社”“天风琴社”以自守。当时重庆《大公报》有社论《他们在天下扔炸弹,我们在地上割稻子》,琴人们也是这样:小日本在天上炸他的,我在地上弹我的。这就叫天风!


天风琴社成立纪念合影


唐冶泽曾据《大汉学家高罗佩传》一书,考证出天风琴社成立于一九四五年二月。而地点,则是在杨少五城里的家,琴社中几乎皆是名流。想必《天风琴谱》此时也出过,但之后高醒华多年来频频向蜀地琴家打探此事.他们都道不知,这事便无法落实下来。


指尖掠过琴谱,一曲《凤求凰》跃然纸上,减字谱错落有致。


“我在想,为什么叫做《天风琴谱摘抄》呢?大概《天风琴谱》没有出,但是琴家们很急切地想告诉人家这些成果,想要交流,就先把这部分印出来,叫做《天风琴谱摘抄》,这也是一九五三年的事情。我手中这本便是最早油墨印的版本。”高醒华解释。


高醒华第一次去徐元白家上课,便是学的《凤求凰》。尔后,他每每听别人弹,才发现徐先生弹奏的最特别,也最动听。


那时候,徐元白住在杭州清波门勾山里十号,一个小小的门,中间有一条小道,两边种满花草。进门是一个厅堂,三边挂着琴。绕过一张八仙桌,即陡峭的楼梯。上楼,前面是徐元白的房间,后面则住着儿子徐匡华,地方很狭小,显得局促。


徐元白倒安之若素。每次弟子去上课,他总是走到楼梯口开心地欢迎:“哎呀,你来啦,你来啦,快上来快上来!”尽管他已经六十多,弟子眼中的徐老先生却似年轻人般,充满了活力和热情。


“元白先生很喜欢唱琴歌,他总是自弹自唱。《古琴吟》中有一句是“凄凄切切,冷冷清清”,因为他是台州人,所以会唱成浓重而苍劲的台州话,很动听。”


当时高醒华去上课,也没有通讯工具。一般徐元白都在家,得空便能去。若碰巧,还能见到同门的师兄妹。


有一回,天气清朗。高醒华又来到勾山里十号。他一踏进门,徐元白就对他说:“啊,你今天来得正好,丙炎在里面,你们见见面。”


高醒华听了,一阵兴奋。那个时候姚丙炎已然是琴家的样子了,小有名气。进屋,只见一位白面书生,好生俊朗。他便上前握手:“丙炎师兄啊,久仰久仰。”

“授人以渔”的良方


姚丙炎是徐元白弟子中入室较早的一位。姚丙炎在一九四二年首次接触到古琴,四年后便师从徐元白。徐元白教了他几首诸如《泣颜回》《西伶话雨》《玉楼春晓》《普庵咒》等曲后,发现他吸收能力特强,便改变教学方法,让姚丙炎自己“按谱寻声”“摸摸看”。这种“授人以渔”的良方使得姚丙炎进步特别快,乃至自成一家。


左起:叶名佩、徐元白、姚丙炎


徐元白与姚丙炎、叶名佩有一张经典的黑白合照。他站中央,微微露笑。如今生活在苏州的叶名佩已满头银丝,但精气神十足,依然清爽似风,怡园每举办吴门的雅集,她也总是到场。


叶名佩


照片里的她未满二十。当时,叶名佩与父亲生活在上海,常常去张子谦老先生家参加今虞琴社的活动。徐元白定居在杭州雷峰塔附近的半角山房,亦时常去上海参加雅集。一来二往便认识了这位聪明伶俐的姑娘。后来叶名佩去杭州拜徐元白为师,在半角山房住了八九天。


“西湖景致六吊桥,一株杨柳一株桃。柳浪闻莺听莺叫,三潭映月九曲桥。雷峰塔,夕阳照,南屏晚钟当当敲”,白天,徐元白与夫人黄雪辉带着叶名佩游览西湖胜景;晚上则教她弹琴,有《秋江夜泊》《阳关三叠》等曲。叶名佩觉得徐元白弹琴的风格是古、淡、清、静、恬、逸、韵味深长,那段日子,叶名佩的琴技也大有长进。


继高醒华之后,徐元白又收了徐晓英、章家琪、郑云飞等弟子。那时候,徐元白的身体不错,高醒华回忆道:“出门从来不坐公共汽车,跟元白先生一起走路。”


徐元白黄雪辉夫妇


徐夫人黄雪辉亦是当时有名的女琴人,但很多弟子初次去甚至都不知晓。只知道她是一个贤内助,每每做好可口丰富的饭菜就送上楼给他们吃,并说:“时间紧,这样可以节约你们的时间。”

让“动过手术”的琴再现生机


闲暇时光,徐元白又嗜丹青、书法,他所画的兰花,备受推崇。


徐元白也擅长斫琴,他的弟子郑云飞就曾在怀念先师的文章中写:“徐元白先生曾先后斫制徐氏式、仿唐式、仲尼式琴五十余张,其中在开封精斫十二张,现尚知其下落者杭州两张、上海两张、台湾一张。


徐元白所斫“江声”琴


先生造的琴在形制上非常符合法度,面板弧面圆而不拱,扁而不平,肥瘦合度。底面厚度相得益彰,弄音捷出、飘逸清亮。琴面,上不抗指,下不拍面,手感舒适。琴的整体效果三音统一,余音绵长,韵味无穷。故凡藏有元白先生所斫之琴者,无不宝而重之。先生还曾为汪庄主人汪自新修缮数张古琴,凡经先生“动过手术”的琴,无不如枯木逢春一般,再现生机。”


参考文献:《氧气生活》杂志2013年十一月刊《浙地琴音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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